四伯母把遗照反过来放在桌上，揉了揉眼，又开口责怪自己的丈夫不负责任，哪怕是走了都没给她一句半句的交代，抛下老婆和没结婚的女儿，自己一个人解脱了。
她说这些的时候表情颇为冷淡，看不出一丝对亡夫的牵挂。
但是，如果我没见过她曾在病房里歇斯底里的模样，我可能真的相信她不在乎了。
03
出事那天，四伯和四伯母从无锡回扬州。
堂姐刚刚大学毕业，在无锡找了一份工作，租了一个房子，刚刚稳定下来。
四伯和四伯母商量了很久，决定在无锡给女儿买一套房，以后堂姐要嫁人也有底气。
他们去无锡就是为了在购房合同上签字的。可是谁料到，第二天签字的人就离开了。
四伯母说，出事前的那一天，他们在购房合同上签完字后，堂姐带他们在无锡玩了一圈，去了拈花湾，去了惠山古镇，晚上还带他们去吃了一家网红西餐厅。
他们还拍了几张合影，照片里三个人都是笑着的，看着很和谐。
第二天，四伯早早喊醒了四伯母，两个人张罗着给女儿包饺子，包了三种馅，都是堂姐爱吃的。
饺子包了很多，小冰箱差不多都被塞满了，他们才收工。
走的时候，他们又吵架了。
四伯让堂姐工作好好干，下班了不要在外面瞎吃，自己有手，自己做饭。
四伯母说孩子长大了，自己有数，让姐姐平时多买点吃的，别饿着。
四伯说慈母多败儿，四伯母愤怼，从小到大你对孩子尽过多少责任。
就这样，回来时四伯母没和以前一样坐副驾驶，而是坐在了车后座。
04
他们回来时天上飘着小雨，在一个三岔路口，一辆三轮车突然逆行窜出，眼看就要撞上开车的老人，四伯急打方向盘避让，在马路上漂了两大圈后一头扎进了路旁的河道。
四伯母说车子掉下河的那一刻，四伯临危丢下最后一句，老婆，坐稳了！
然后他丢了方向盘用右臂护住了她的头。
那个骑三轮车的老人自顾开走了，他也许不知道自己的行为害死了一个人，不知道有一个家庭因为他骑车逆行而不再完整，也许他是知道身后有一辆车坠河的，但是他还是事不关己地消失在了雨里。
二十分钟后，一位路人发现后车祸，拨打了110。
我们家第一个到达出事地点的是我的母亲，她后来告诉我，当时打开车门时，我四伯整个右臂都耷拉在一边，骨头肯定是全断了。
我四伯母头部没受任何伤，虽然晕了过去，但是她活了下来。
四伯当场就去了，面色苍白却嘴角挂着浅笑。
四伯用尽他最后一丝力气保护妻子的生命安全。
四伯的笑代表什么，是护住了自己的老婆的胜利感，还是他终于用行动证明了自己对她的爱吗?
他一个出过轨的男人到底爱自己的老婆吗?我不知道。
